模仿犯

【邓布利多×你】海市蜃楼

summary:教堂的白鸽不会亲吻乌鸦,魔法世界永远不欢迎麻瓜。


tips:已婚,一场麻瓜和巫师之间没有结果的爱恋。


我和阿不思的相遇就像每一个俗套的小说开头。


那个时候我十一岁,他也十一岁,有几个男孩子在欺负阿利安娜,我自诩正义感满满地把那几个小男孩打了一顿,解救了这个看起来怯生生的,有些孤僻内向的小妹妹。而后阿不思一脸惊慌地飞奔过来,他看上去是去捡阿利安娜的帽子了,漂亮的红褐色头发在阳光底下就像一丛红玫瑰。


他有些戒备地审视着我,把自己的小妹妹掩护在身后,有些僵硬地说了句谢谢,随后一个招呼都没打直接走开了。


晚上我问起妈妈红头发一家,妈妈难得平静地告诉我他们是刚搬来的邓布利多一家,随后她又想起了什么,忽然间情绪就变得歇斯底里和怒不可遏:“那家人的大儿子是巫师,据说已经收到了你爸爸说过的猫头鹰,可是你呢?都快过十一岁半了还是一个麻瓜!麻瓜!”


我机智地开始扒饭,选择以沉默应对母亲的怒火,不明白成为一名巫师是否真的那么好。


顺带一提,我的父亲是一位巫师,据妈妈说他的校服院徽上有一个狮子的标志。后面听阿不思讲,我才知道他是格兰芬多学院的。


当然啦,这些都要等到十五岁之后我和阿不思成为朋友后他才告诉我的。夏天很热很热,但是戈德里克山谷的的夜间却凉爽极了,我托着腮听着阿不思讲他又学了哪些东西,五年级自己会变为级长啊什么的,只觉得有点困,眼前有好多个阿不思在晃来晃去。


“安?”他小心翼翼地呼唤我,尝试着推了推我也没有反应,他才发现我已经睡着了。


十二岁,我依然没有成为一个巫师,但是我开始上当地的女子学校,数学和英文我都学的不错。阿不思升入二年级,那一年夏天我拿着自制的覆盆子果酱敲开了他们家的门,出门迎接的不是坎德拉而是阿不思,他礼貌地谢绝了我,但是眼睛一直控制不住地看着紫红色的覆盆子酱。


我看见他就打招呼,希望能和阿不思成为朋友,毕竟我真的挺好奇巫师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够让爸爸愿意抛弃掉我和妈妈然后投身于它的怀抱。


我的父亲是个魔法师,早年间从霍格沃茨毕业后对我的妈妈——一位纺织女工一见钟情。他们生下了我,并且一起合力开了一家纺织铺子,生活也算幸福美满。但是在发现我十一岁都没有任何魔法天赋过后就早早卷铺盖走人了,丢下了我的妈妈和我和纺织铺子,他的血脉传承计划落空了。他一直以为我会是一个巫师,他在留给妈妈的信里说自己再也无法忍受没有魔法的生活,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只是一个“愚蠢的、平平无奇的”麻瓜(真搞不懂当年他和妈妈相爱的时候为什么没说过这些),于是他远走高飞,留下一无所知的妻子和女儿。


巫师还是麻瓜……会不会魔法,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就连血脉至亲都可以随随便便就像抹布一样丢弃。


我想我没办法理解,我的妈妈也没办法。但是对她而言我就是她婚姻一切不幸的根源。于是她总是会在每一次不如意的时候重重掐着我的手臂,凄厉地尖叫到:“你为什么不是个巫师!贱种!蠢东西!”


但是很可惜,虽然我也很希望妈妈的愿望能够实现。但是到了十三岁,我还是没有收到猫头鹰的来信。可是在那一年夏天,阿不思没有把我拒之门外,坎德拉给了我一罐黄油曲奇作为回礼。妈妈好像还是没能接受我不是一个巫师,她又开始崩溃和碎碎念,因为阿不思的弟弟也收到了猫头鹰的通知书,这是阿不思告诉我的。


“哇,那岂不是好厉害。”我说,“成为巫师一定超级棒吧?”


他看着我,把到嘴边的话又转了个弯:“其实也没那么好,巫师也是要学东西的。”


他告诉我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包括他们的作业评级不是分ABC,而是OEA这样的,还有分院的是一个脏兮兮的帽子,一共有四个学院,他所在的是格兰芬多,那是狮院。


魔法世界的确很有意思,我能够明白爸爸为什么会抛下我和妈妈了。虽然我即使是个巫师也不会抛弃我的家人,但是我理解他了。


“我想我爸爸他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阿不思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他叹了口气,语气却是很温和的,说:“别想他了,安。”


十四岁,阿不思已经愿意和我一起看书说话了。只要我轻轻地摇一摇他制作的魔法沙漏,他就会立刻感应到魔法,然后下来见我。


也是同一年,妈妈终于在一次殴打后接受了我不是巫师的事实,她开始变得沉默温和,就像小时候一样对待我,我很开心。


十五岁,阿不思开始给我带很多很多的巧克力蛙和蜂蜜滋滋糖,以及蟑螂堆。直到我看见后者第一面就被吓哭过后和我再三道歉说自己下次保证不带这种糖了。


“不哭了,安。”他手忙脚乱地拿袖子给我蹭眼泪。


十六岁,在我生日的那一天晚上,妈妈破天荒的买了一个小蛋糕,甚至给我唱了生日快乐歌。然后就在那天深夜,我睡眼惺忪地起床喝水的时候,看见妈妈已经整理好的行李和看到我时那惊讶又羞愧的目光。


我问她,妈妈你要去哪里?


她若无其事地告诉我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钱已经塞在沙发底下让我省着花。我看了她好久,扬起笑脸说妈妈,玩得开心。


我没有说那句记得早点回来。


于是我成了有父有母的孤儿,戈德里克山谷的流言蜚语传遍了每一棵树木和每一条小溪。


阿不思就是第二天找上门的,我没开口,看着他因为快速奔跑而红扑扑的脸,就和他的头发一样红,盯着他好一会儿问他你也要来和我做道别吗?他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或许你需要一个东西,安。


什么?


一个拥抱。



十七岁,被阿不思表白,场面一度纯情尴尬。阿不思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轻轻挠了挠自己的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眼睛,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的:“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受委屈,也绝对不会抛弃你——要不要试一试看看?”


我想自己的脸已经烧红了,只知道拼命点头同意,什么话也不会说了。


夏天,十七快十八岁的阿不思从学校里毕业。但是坎德拉去世使得阿不思不得不呆在家里照看自己年幼的弟妹。然后他度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在1899年的夏天,他遇到了另一个和他一样厉害的金色头发的巫师。


我能感受到阿不思渐渐开始觉得自己的弟弟妹妹是个累赘,虽然我知道他从来不会真的抛弃他们,但是阿不福思的洞察力远比阿不思认为的要好得多。于是他们大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结果就是阿不思更频繁地往外面跑,而罪魁祸首甚至毫无感觉。


阿不思也渐渐在疏远我。我有听过一些他们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的计划,那时阿不思的蓝眼睛里流露出我从未见过的狂热的火光,仿佛要把他自身都给吞噬一般。


我问阿不思,那阿不福思和阿利安娜在哪里呢?


什么?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安我在说的根本不是这个……


你的人生规划里面,没有他们吗?我几乎克制不住想对他吼,但是我发现自己失败了,因为格林德沃走了进来,看到我,挑了挑眉,哦?真不知道小姐你有什么资格去讨论我和阿不思制定的伟大计划,凭你有个抛弃你的巫师爹?还是凭你的哑炮身份?


血液似乎都被冷凝起来打成一块一块的冰霜,眼前的少年看上去比我还小几岁,他不耐烦地看着我,你那点破事巴希达都告诉我了,你不会真以为没人知道吧?


巴希达……是那个老奶奶吗?我很喜欢和她聊天,经常会往她家送一些蛋糕。


“别说了,盖勒特!”阿不思声色俱厉地制止了他,“你要给安道歉!”


“阿不思?你有没有搞错,我在维护你,你为了她吼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麻瓜?”


“哦。”意想之中的,我没有被人羞辱的暴怒,我怔愣地看着试图解释什么的阿不思和一脸无所畏惧的盖勒特,从未如此步履不停地,一步也不敢歇下来的,狼狈地跑出了邓布利多家。


在那之后我避开了所有邓布利多示好的信号,我想那个人说得对,我和阿不思本就不是一路人。除了给阿不福思和阿利安娜送吃的以外我再也没有试图走进过邓布利多家。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后面啊,好像戈德里克山谷办了一场葬礼,后面我才知道,阿利安娜死了。格林德沃离开了,阿不福思在葬礼上打断了他哥哥的鼻梁,然后他们就决裂了,正如同之前我曾经害怕出现的那样。


十九岁到二十一岁,我和邓布利多一家失联了,阿不福思去霍格沃茨上学,偶尔回来只是为了看看坎德拉和阿利安娜。阿不思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想他也回来过很多次看坎德拉和阿利安娜,但是应该我都没发现,唯一能证明他的到来的,是墓前那一束一周过去仍新鲜美好的百合花。




二十二岁,阿不思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他温和地同我问好,问我过得好吗,告诉我自己去霍格沃兹做了教师。


那一天的最后他问我要不要去他家里做客,我说好。然后就是一切的顺理成章的故事。


他关了灯,亲吻了我,就像十七岁我幻想过的一样。但是我在那个吻里品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就像之后每一次我沉默无声的看着他进入我的身体,咬住下唇不发出声音一样的难过。


那段时间我充当了阿不思没有声音的床伴。就连哭也不敢出声。他问我疼不疼的时候,我的嗓音颤抖的几乎抑制不住下一秒就要发出哭腔,瓮声瓮气地说还好,不会痛的。


他的蓝眼睛在暗不见光的房间里呈现出大海一般的颜色,幽深而又难以洞察,看着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交合的时候或许他又在想起谁。


不太清楚,这些我也不知道。但是阿不思好像很需要通过性爱来发泄一些心中的阴暗和无所适从的压力。我刚好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人——我很喜欢他,又是个麻瓜,就算走漏了风声也不会在巫师界对他有什么影响。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否则我找不到理由了。否则我无法说服自己了。心里被人满满当当地摔碎在地上,久了似乎就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


到后面,我好像已经不会哭了,很难过,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好像已经被用坏掉了的机器娃娃,无论如何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难受。


算了,没关系。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忘记的。


二十二岁的末梢,我发现自己怀孕了。阿不思一直有做措施,我也一直很小心地吃药。但是好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怀孕。因为实际上我们这种畸形的关系只维持了两个月,然后阿不思和我又开始变得像每一对普通的恋人一样,一起吃饭,走路散步,交流。虽然我们彼此都知道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也是同一时候,很顺理成章的,我们结了婚,成为了夫妻。


“小宝宝已经两个月了,现在很健康呢。恭喜啦。”圣芒戈的女医生和蔼的笑容是那么不真实。


直到他在回来后对我说,我们生下来好不好,小安。生一个像你的女孩子。


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了。我很想问他如果那个孩子是和我一样的麻瓜怎么办,你就会和我的父亲一样抛弃我们吗?就像当初我和妈妈一样被抛弃。可是我说不出口,阿不思他看上去很喜欢这个孩子的到来,于是我什么都没有说,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他似乎明白我没说出口的话,阿不思轻轻从身后走过来环抱着我的腰部,把双手放在我的小腹上,他对我说,那个孩子不一定要魔法天赋,小安,我只想让他开心,长成一个普通正直的大人就可以了。


我没有说话,转过身拥抱了他。在沉浸在阿不思的怀抱里的时候,我想他这句话里有几分是真心的呢?如果是的话他当初为什么又那么执着于魔法,那么喜欢格林德沃,甚至为此失去了自己的妹妹。


你想在哪里养胎呢,霍格沃茨,还是在魔法界其他地方,我们买个房子……我知道多吉有给我推荐过一些地方……你喜欢哪里呢安。他却仿佛沉浸在新生命的到来,难得露出不从容也不镇定的表情。


我自从十八岁与他们断联之后到现在,头一次看见阿不思如此温柔惬意的笑容,仿佛夏天晚间的习习凉风。


阿不思曾经带我去过魔法世界,当时是因为我很喜欢外面店铺的糖果,他原本想要陪我进去挑,我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说没必要,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我很快就回来。


其实我是说谎的,我只是,不想让阿不思陪着我。我想知道真实的魔法世界到底对麻瓜怎么样呢?他们会好奇吗?还是会讨厌我。


我遇到了许多拿着魔杖穿着制服的、还有穿着四色校服的人。他们热情地同我攀谈,问我你就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妻子吗?你是哪个学院的?


我说我不是,我是麻瓜。


那些人看着我的,善意的眼神就在听到我是麻瓜的那一瞬间瓦解了,有的人不自然地撇过脸,还有一部分人的眼神转化为打量动物的好奇,但是更多的人是有些厌恶地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羞愧到几乎无地自容,尽管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场面发生,但是我发现自己还是会感觉难过,笑容在此刻都成了我心虚无力的纸皮,握紧的掌心被汗水浸湿。于是我找了个借口,很快就离开了这里。阿不思看着我手里空空如也,有些意外:“你不是很喜欢那里的糖果吗?怎么……”


“我不饿,改变主意了,不吃糖了,”我随便扯了个谎,躲过他想要牵着我的手,“我们回去吧,阿不思。”




从那之后我就没有去过魔法世界。我借口自己怀孕过后容易累拒绝了阿不思一次次的邀请。我已经很怕疼了,也已经很难再像小时候一样那样勇敢,我想我再也没有勇气像敲开邓布利多家的门一样去敲开魔法世界的大门了,我敲了二十多年都没能敲开,此后就更不可能了。


反正不去那里,就不会被人指指点点,阿不思也不会受影响。


最重要的是,我也确实累了。


于是我对阿不思说,我喜欢呆在戈德里克山谷养胎,我喜欢这里。我们就在这里好不好。


他可能已经猜到了什么,于是他没有问我原因,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发旋,对我说那我们就待在戈德里克山谷。


我想阿不思他应该是知道了这些事,也不知道他对那些人说了什么,但是下一次我再去糖果店的时候,那些人对我又敬又怕,我想他大抵是很厉害的巫师,所以那些人才会那么尊敬他。


但是没关系,那一切对我而言都不再重要。


二十三岁,我待在戈德里克山谷养胎。有空的时候,其实基本上每天晚上,阿不思都会给我讲故事,但是我好像越来越容易闹脾气了。而且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都记不起来当时为什么问阿不思能不能换一本故事书。虽然有些无理取闹,但是阿不思对我近乎纵容,他只是说,那我们换一本,不读这本了。


“其实故事书都差不多的,”那天晚上,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我的手,“就像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的,你很好很好,安。”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那么轻柔动听,好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晚风吹过来的花香也特别温柔。


我想起那个夏天,阿利安娜,多么可爱的小妹妹,她曾经摘过好大一束给我,好香好香的花,邀功一样递给我的时候,似乎很怕我拒绝她,笑容羞涩又迷人。那个可爱可怜的女孩最后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好结局。


阿不思和阿不福思都说过安娜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安娜。哪怕在那段几乎和邓布利多家断联的时候,我还是会去看安娜的坟墓。给她带来一束雏菊。


“你还是很喜欢阿不思那个家伙吗?”某一次去看坎德拉和阿利安娜的时候,我遇上了阿不福思。他看起来对我的油盐不进极度恼火,高声道,“那家伙就是个自私鬼,他配不上你,安。他唯一胜过你的就是他会魔法,仅此而已——”


“我知道的——”我打断了阿不福思,对他温和地笑了笑,“我知道他没有像我喜欢他那么喜欢我。如果有一天有更伟大的利益横亘在他面前,我一定一定会是被抛弃的那个。”


他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一下子就像一块被泼了冷水的热铁一样,他继续问到:“那你为什么……”


“其实说实在话,阿不福思。你不要笑话我。我好像,一直以来就隐隐约约觉得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毕竟过往的经历告诉我,我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我拂去阿利安娜墓上的灰,“好像……总觉得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被别人抛弃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那些人都是烂人——”阿不福思直接开骂,(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得像个山羊,其实还蛮可爱的)“你的父母还有那些傻逼巫师都是——你有什么错?!”


“谢谢你,阿不。”我对他笑了笑,“我知道你一直嘴硬心软——”


“打住,别用我哥那套方法对付我——”


这些鲜活的回忆历历在目,但又好像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对我而言。



他替我整理好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鬓发:“安,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阿利安娜。”我老老实实地说,“我在想那个夏天,阿不思……感觉就像一场梦一样。”


“你也很怨恨我吧?”他似乎想起了那个夏天的记忆,漂亮的蓝眼睛里的光暗淡了下去,“当初……一意孤行选择了魔法,选择了我认为的前途。”


“不是的,阿不思。”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是我们本来就不会有好结果的。”


“就像我爸爸妈妈那样,或许麻瓜和巫师注定没办法拥有好结果的。”我拼命抑制住声音里的酸涩和沙哑,眼睛死死地顶着自己的鞋尖,不去看他的脸此刻是什么表情,“我……只是一个麻瓜。阿不思,我没办法变成巫师,就像我爸爸一直希望我是的那样。我已经接受了这一点了。”


“我们没办法融入彼此的世界。你看,阿不思,他们不喜欢我,我也很难融入他们。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好像麻瓜和巫师在一起总是会有问题——我们两个认识也是因为麻瓜和巫师的冲突——”我逐渐语无伦次起来,声音也颤抖地厉害,“所以,我想,不然等这个孩子出生过后,我们还是分开吧。”



我们还是分开吧。



这句话说出来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可是真正告诉他我内心的感受的时候,我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喉咙到鼻尖都开始发酸发疼,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我和阿不思……可能以后都很难见面了。


“我可以——最后再求你一件事吗?”我想要微笑,但是我只能扯出一个非常僵硬的弧度,“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孩子会魔法,你可以把他带走吗?阿不思?”


“你要离开吗?”阿不思的蓝眼睛悲伤地注视着我,他的双手干燥而温暖,一只握住了我的手腕,一只拢住了我的十指,“我很需要你,那个孩子也是,我们能不能……”


我记不起来那天晚上我和阿不思说了什么,但是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我们两个共同商议如果那个孩子有魔法天赋,三岁过后就和阿不思生活。如果没有的话,就和我一起回到麻瓜世界。


原本我想一开始就决定孩子的生活地,因为我有预感这个孩子不会重倒我的覆辙,他/她应当会是个很机灵的孩子,从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巫师,就像他/她的爸爸一样,而非妈妈。


我会彻底失去和魔法的最后一点联系,还有我的孩子。


阿不思他估计也有这种预感,于是他执意要求我们两个共同抚养孩子到三岁再讨论这件事。


但是这没太有关系,那个孩子很快就出生了。让阿不思有些遗憾的是,那个在我肚子里的小家伙是个男孩子,而且根据后面的生长表明,他长的一点也不像我,有着和他父亲一样漂亮的红褐色头发和蓝眼睛,以及非常相似的五官,简直就像是阿不思的翻版。


但是就在我说起来这回事的时候,阿不思笑眯眯地摸了摸鼻子,发表了他的重要讲话——据他的认真观察,那孩子的眼型和我一模一样,包括眼尾的上翘幅度也是,都是饱满的杏眼。


“他的眼睛很漂亮,就像你的一样,安。”


我笑了笑,心里却是一团乱麻,理智告诉我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私心有告诉我,我想和我的孩子待在一起。


还有三年,三年过后,他就会被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对不起,我轻声地向他道歉,你不要怪我,但是我希望你好好的,你是知道的吧?


那个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惊人的魔法天赋(当然仅仅针对我这种不懂魔法的麻瓜而言)。一岁生日的时候他的小胖手乱挥,结果满桌子的盘子都跟着他一起转来转去,他被这个场景弄得咯咯发笑,我又惊又怕害怕盘子砸到艾伯特身上的同时却松了一口气,同时酸意也在喉口间蔓延开来。


挺好的不是吗?你难道还要希望这个孩子和你一样吗?


麻瓜……是的……那孩子已经不是麻瓜了呢,太好了……没有变成我这样的人呢。


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一无是处的麻瓜,他不会被人随便抛弃,也不会因为没有魔法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我对自己说,别太贪心了安,你忘了你经历过的一切吗?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别去幻想。


今天是艾伯特的三岁生日。


阿不思终于答应我,明天一早就会带着艾伯特离开。


我提前两个星期就开始给艾伯特做心理建设,问他说想不想去有魔法的世界玩呀。


小小的孩子问说什么是魔法?我说就是像艾伯特一样能够把蛋糕盘子飞起来的世界,里面会有很多很多的巧克力蛙,就像爸爸当时带你吃的那样,艾伯特喜不喜欢?


他高兴地点点头,喜欢!艾伯特想去!


他问,妈妈,你也会去,对吧?


我捧着他胖乎乎的小脸,说妈妈就不去了,妈妈呆够了不想去了。但是艾伯特还没呆过所以要去对不对?


他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最后又摇摇头。说妈妈那我呆两周就回来陪你。


明天就是艾伯特去往魔法世界的日子。小家伙非常兴奋,激动了好几天。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做了一个小蛋糕,还有许多我们三个爱吃的菜。阿不思说今天自己会早点下班。


所以当门被人用魔杖打开时,我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一张素未谋面的,年轻的女人的脸。


“是不是爸爸回来啦!”在房间里等着爸爸的艾伯特想要飞奔到客厅里,我看着女人近乎疯狂的笑容,下意识地厉声告诉艾伯特把门关上反锁。


“在你爸爸来之前,谁都不要给开门,能不能做到?”


女人拿着手里的魔杖一点一点地向我走来,我感到一阵阵惊慌和难受,颤抖着问她想做什么。


“做什么?”她用讥讽的语调漫不经心地重复道,“小小的麻瓜,也配得上邓布利多教授?”


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里的魔杖迸发出令人惊异的美丽的光芒,就像十五岁那年阿不思在我面前演示的那样,一挥一抖。顷刻之间,我的腹部上开始慢慢渗出血迹,随后就是后知后觉的疼痛与痉挛。


然后她轻轻巧巧地消失了。就如同一只蝴蝶。


伤口处鲜血不断涌出,我听见了艾伯特的哭声,可是我现在甚至连爬到他卧室门前的力气都没有。每一次喘气都带动着腹部的伤口产生令人几乎窒息的疼痛。艾伯特一定会被我这副模样吓坏的。那孩子很怕黑,很怕血。我现在这样子他一定会很难过。


但是·····没关系的。就算失去了一个麻瓜母亲,虽然的确很难受,但是也只是会换一种方式生活,三餐换个口味,陪伴在他身边长大的人不是我而已。以后就算没有我也会过的很好吧,阿不思他会对这个孩子好的,小巫师没有了令人耻辱的麻瓜母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呢。


听阿不思说过霍格沃茨有些孩子很歧视有麻瓜父母的孩子,当时还在担心会不会因为这个让艾伯特受欺负,现在想想这不是也很好吗,阿不思是巫师,没有了我,他还可以少受一些歧视······


腹部失血越来越多,眼前也渐渐地变得漆黑一片,疼痛感已经几乎淹没了我,很疲惫,很困。


但是我真的,好想好想再去看一眼我的艾伯特,他才三岁,咯咯笑起来的时候会把家里的蛋糕盘子弄的满屋子乱飞。才那么小,就要没有妈妈。


但是没关系,阿不思会给那个孩子一个一忘皆空,那样子他就会忘记了这件事。


艾伯特的哭声由远及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大哭着问我妈妈你怎么啦,我想要努力微笑,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活泼轻快,但是现在,开口说话都是非常非常吃力。



“很抱歉……没能陪……长大……对不起……”


“忘了妈妈,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地……”


“对不起……艾伯特,阿不思……”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间,总是感觉他好像回来了,但是又或许是死亡带给我的幻梦。记忆中那个十七岁的阿不思,他向我招手,美丽的红头发在风中飞舞,温柔地对我笑:“安,你太慢了——”


越过死亡,我的十七岁的,完完全全爱着我的阿不思就会在那一头等着我。他微笑着向我伸出手,仿佛下一秒就要拥抱住我。


我静静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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